第136章 寒枝同根(权谋线)[2/2页]
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小说屋]https://m.xspu.net最快更新!无广告!
sp; nbsp进忠躬身碎步入内:“启禀皇上,皇后娘娘宫里的莲心姑娘在外求见,说是有要事启奏。”
nbsp皇上本就烦郁,此刻更是眉峰紧蹙,不耐地挥了挥手:“让她进来。”
nbsp莲心几是踉跄入殿,扑通一声跪倒在金砖地上:“奴婢叩见皇上!皇后娘娘今日身子……越发不适了,晨起便吐得厉害,连清水都进不得,脸色煞白……”
nbsp皇上微抬眼皮,手中朱笔一滞,在奏章上洇开一小团墨迹:“可请太医瞧过了?皇后自己作何言语?”
nbsp莲心忙不迭叩头,语速急促:“回皇上,娘娘强撑着说是许是孕期寻常反应,不必劳动太医惊动圣驾。可……可奴婢瞧着实在凶险万分,心下发慌,六神无主,斗胆冒死来禀,求皇上……求皇上定夺……”
nbsp“定夺?定夺!”皇上猛地一掌拍在沉重的紫檀御案上,巨响震得案头那盏盛着残汤的定窑薄胎碗嗡鸣不止,碗壁轻颤,汤匙在碗中碰撞出细碎的惊惶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nbsp陡然拔高的怒喝,裹挟着雷霆之威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回响:“朕又不是太医!她自己的身体自己难道不该上心?后宫诸事自有规制,六宫妃嫔自有其份例!事事都要朕来定夺,朕这皇帝还做是不做了?前朝这堆积如山的折子,哪一件不是关乎江山社稷、黎民百姓?你们……”
nbsp他胸口剧烈起伏,显是怒极,却在深吸一口气后,挥了挥手:“罢了罢了,你现在就去,即刻传朕口谕,遣当值太医速去请脉!让她安心静养,莫要胡思乱想!”
nbsp“是!是!奴婢遵旨!谢皇上恩典!”nbsp莲心如蒙大赦,汗透中衣,连忙叩头如捣蒜,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。
nbsp殿内复归寂静,经此一扰,皇上心绪愈发纷乱如麻。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奏折,那密密麻麻、力透纸背的字迹,竟让眼前阵阵发花,心神无论如何也再难凝聚。
nbsp案头堆积如山的奏匣,此刻皆作无形的山峦,沉沉压在心口,令他几欲窒息。他烦躁地将朱笔重重一掷,靠在龙椅上,阖眼长叹一声。
nbsp“婉婉……”
nbsp魏嬿婉闻声,立刻停下手中研墨的动作,姿态恭谨地垂首肃立:“臣妾在。”
nbsp皇上闭着眼,抬手无力地指了指案上摊开的那两份奏章,又虚虚环视了一圈那堆积如山的奏匣,声音沉重得如同浸了水:“闽省洋教妖言惑众,乱我民心;鄂豫白莲暗流涌动,伏莽堪忧;更有那等蠹吏宵小,借机渔利,敲骨吸髓,搅得地方不宁,怨声载道。外头瞧着是花团锦簇,内里却似这初春的池塘,表面微澜不惊,底下尽是纠缠不清的烂泥水草!朕欲涤荡澄清,还乾坤一个朗朗,又恐用力过猛,搅浑了这一池春水,反伤了好容易才养出的几尾锦鳞……”nbsp他顿了顿,睁开眼,目光灼灼,紧紧锁住魏嬿婉低垂的面容:“朕心绪烦乱,如坠五里雾中。你素来心思灵透,善解人意,不若……说与朕听听?权当解闷也好。”
nbsp魏嬿婉闻言,脸色骤然剧变。她慌忙放下墨锭,疾步走至御案前方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螓首深深俯下:“皇上!臣妾惶恐!后宫不得干政,此乃祖宗家法,铁律如山!臣妾卑贱之躯,安敢妄议军国大事?若传扬出去,莫说前朝衮衮诸公将如何非议,便是后宫各位娘娘,也必视臣妾为牝鸡司晨、祸乱朝纲之辈!臣妾……臣妾万死不敢僭越!请皇上收回成命!”
nbsp皇上看着她伏在地上、那副惊弓之鸟般的模样,心头那点烦躁反而被激得更盛,如同泼了油的干柴,腾地燃起熊熊怒火。他猛地站起身,几步踱至她身前:“什么祖宗家法?什么后宫不得干政?朕是天子!朕说的话,就是法度!朕许你开口,许你议论,那便不是干政!朕要听的,就是你那双眼睛看到的乾坤世情,就是你这颗七窍玲珑心里揣摩出的道理!谁敢有意见?谁敢嚼舌根?那又算什么东西!你要明白,这江山社稷是朕的江山社稷!朕想听谁说,就听谁说!朕说你能说,你便能说!起来!回话!”
nbsp魏嬿婉深深吸了一口气,再次叩首,声音清晰而恭顺:“臣妾…谢皇上隆恩浩荡!既蒙皇上不弃,赦臣妾僭越之罪,更以天下至重相询,臣妾虽愚钝浅薄,见识短陋,亦愿竭尽驽钝,一抒胸中浅见陋识,供皇上圣心裁断。”
nbsp她站起身,依旧低眉垂目,挺直的脊背和沉静的气息,已与方才的惊惶判若两人。魏嬿婉轻轻抬眸,望向御座旁那摊开的奏折。
nbsp“这洋教之害,正如那异域移来的毒蔓,根系虽浅,其刺却利,更兼花色妖异,惑人心目。若任其蔓延,恐污了园圃清景。然若连根拔起,又恐伤及缠绕其上的无辜藤萝,更溅起泥污,损了花圃根基。”
nbsp“不若,只剪除那最妖异带毒的主蔓,示以雷霆。至于那些被其缠绕、一时迷惑的细弱藤蔓,则小心梳理,登记造册,着园丁时时看顾,晓谕其‘主上恩典,念其无知,特赦其过。彼等感念天恩,自当收敛,或可化为寻常绿叶。”
nbsp“而张大人所言吏治,恰似园中古木生蠹。蛀虫藏于树皮纹理之下,啃噬根本。若为除虫而大刀阔斧剥其树皮,古木恐难承受。鄂尔泰大人主张雷霆手段,其心可鉴,然则…这闽省查教之吏中,亦有几位行事颇为‘果决的鄂大人门下。皇上何不借此东风,命一心腹,以查‘借教勒索之名,细细探查?一则清理蠹虫,二则……”她微微一顿,眼波似水,含蓄地望向皇帝,“亦可辨明,那主张剥树皮的,自家树上是否也生了蛀孔?此乃一举两得,且不伤古木主干。”
nbsp“至于满汉之间,园中奇花异木,本是共沐天恩。皇上乃造化之主,自有调和阴阳之妙法。譬如,对那满园之花,略施薄惩,以示园规森严;而对受虫害较重的汉木,则须剪除病枝,以儆效尤。然则,剪下病枝所遗之养分,皇上或可恩泽于园中那些根基尚浅、却奋力向阳的新苗?如此,满园花木,皆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,自当愈加感奋,争奇斗艳,以报圣主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nbsp殿内一时寂静,唯有墨香浮动。
nbsp以园圃莳花喻之,将庙堂鲸波——涉乎释道、吏治、群僚倾轧者,尽化灌园闲话,而机杼暗合,直指枢要。
nbsp既全了他仁君之表、圣主之姿,复遂其乾纲独运之实,更于满汉之际,布设玄机,成制衡之妙。
nbsp良久,皇上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。他执起朱笔,在那两份奏折上,落下朱批:
nbsp「周学健所奏:洋教士斩立决,枭首示众;信众造册管束,交保甲严查,再犯者诛三族!闽省胥吏借查教勒索良善者,着讷亲领军机处会同刑部严查,查实十名罪大恶极者,即行斩决,家产充公!」
nbsp「张廷玉所奏整饬吏治事,准。凡涉贪渎官员,不分满汉,一体严参!唯满员涉事者,着吏部议处;汉员涉事者,由军机处会同三法司严审定罪,家产抄没。所抄没之资,着户部单列,用于补贴今科寒门进士安家之费。」
nbsp朱批落定,掷笔有声。
nbsp魏嬿婉款步出了养心殿,她略一驻足,眼波便递向一旁垂手侍立的进忠。
nbsp“方才在里头,趁着皇上兴致,我略提了几句。如今看来,倒正是个机缘,可替咱们寻摸几个出身清寒的汉臣,略抬举抬举。”
nbsp“另,张廷玉处,你也遣人去,与他几个门生‘偶遇一二便是了。记着,万不可显出刻意攀附之态,也不必急着笼络。只需……”她略顿了一顿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帕子上的缠枝莲纹,“只需在言谈间,似有若无地勾起他们心底那点同病相怜之意。让他们自个儿咂摸出味儿来——如今这九重天上,终究是‘亲疏有别,满臣贵胄,才是皇上心尖儿上的肉。咱们这些汉人,不过是依附着人家屋檐下的藤萝罢了。张廷玉这棵大树,如今年事已高,又还能撑上多久?”
nbsp魏嬿婉抬眼望了望那朱红宫墙,声音愈发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:“瞧瞧,便连这称呼,也渐渐改了腔调。如今宫里宫外,多少汉臣汉妃,为了讨主子欢心,生生把叫了几千年的‘爹娘咽了回去,学着喊那‘额娘、‘阿玛?虽则眼下还非人人如此,可这苗头……哼,岂非是秃子头上的虱子?今日改了口,明日移了俗,天长日久,咱们汉家的衣裳、礼数、骨子里的气性,怕不都要被这满洲的洪流,一寸寸地吞嚼干净了?”
nbsp“这深宫大内,看似花团锦簇,实则步步荆棘。说到底,能真心为汉人思量、替汉人说话的,除了自家同气连枝的汉臣,还有谁?这汉人的前程,终究要靠汉人自个儿去争,去守。旁人……靠不住。”
喜欢。
第136章 寒枝同根(权谋线)[2/2页]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