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摇珠惑圣（权谋线）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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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;   nbsp魏嬿婉敛衽侍立御案之侧，素手轻研，墨香氤氲，朱批缓落，墨锭轻旋，光阴悄然。俄而金乌西坠，宫灯渐起，映得殿宇通明如昼。
    nbsp初时，皇上运笔如飞，神思专注。然宫漏声声，更深夜永，御笔渐缓，那两道剑眉亦渐蹙渐紧，终成深锁。蓦地，将手中奏章轻掷于案，显是心绪烦郁，竟连批语亦无心落笔，径取次卷展阅，眉间阴翳却丝毫未减。
    nbsp魏嬿婉见状，忙止研墨，趋前细询：“皇上……圣心似有不豫？臣妾见龙眉深锁，敢是此奏所陈，有烦圣虑？”
    nbsp皇上长吁一声，搁朱笔于青玉山子，揉按眉心，愠声道：“哼！无非是这些封疆之臣！尽作此诉匮的文章！”
    nbsp“山东巡抚奏称，今岁疏浚运河，所费不赀，库帑告罄，恳请户部再拨二十万两以济工需；河南巡抚则报，豫省连年治河，民力已疲，今秋固堤，物料腾踊，请旨蠲免钱粮，或求内帑协济；再看这浙江之奏，明岁欲重修海塘，更是所请过奢，竟欲预支后年之赋！个个都像那嗷嗷待哺的雏鸟，张着嘴等朕喂银子！”
    nbsp“朕御极十载，夙夜匪懈，所求惟国泰民安。然此盛世之基，何处不需银钱堆叠！治河需帑，修塘需帑，养兵更需帑！中秋、重阳两节在迩，宫中赏赐、筵宴循例而行，宗室勋贵、外藩使节，何处不是银流似水，库藏如泻？户部存帑，眼看将罄！偏是此辈臣工，不思广辟财源，撙节用度，为国分忧，反百计千方，觊觎朕之内帑！焉能不令朕心焦灼！！”
    nbsp魏嬿婉静侍一旁，纤指轻拨金猊炉内将烬的沉水香，神色澹然，待圣语稍歇，方莲步轻移，上前半步，柔声道：“皇上为江山社稷，宵衣旰食，真圣衷焦劳。臣妾愚钝，闻彼等督抚大员之言，忽忆及些许市井俚语，心下踌躇，未知当陈与否。”
    nbsp皇上略抬眸：“哦？且道来。”
    nbsp魏嬿婉轻声道：“臣妾幼居闾阎，尝闻耆老言：‘会哭孩儿多得乳。其言虽鄙，亦存歪理。譬若富室巨贾，偶逢年景荒歉，或子弟不肖，家道维艰，其下管事仆役，往往效法哭穷。主家心慈，见其哀告，辄多拨钱粮。殊不知……”她微顿，觑向龙颜，“殊不知内中早有刁滑之辈，私库充盈，堆金积玉，面上却装得较那赤贫尤甚。主家所拨钱粮，泰半饱其私囊。此所谓‘主瘠奴肥。”
    nbsp见其眉峰微蹙，似有思量，她便不着痕迹续道：“臣妾妇流浅见，本不敢妄议。然今日恭聆圣训，闻诸封疆大吏皆称库帑罄竭、民力凋敝，所请款项动辄数十万巨，臣妾心实惶惑。忆及前日偶闻宫人闲语，道某省巡抚别业之恢弘，竟逾亲王府邸；某布政使千金于归，妆奁绵延十里，珠玑炫目。虽说此等皆系风闻，未足采信……”语至此，她恰到好处收声，执起案上温润玉拂尘，纤指轻舒，为皇上拂去奏折上本无的微尘，曼声低语：“臣妾思忖，若此等闲言碎语中，竟有一二属实，则彼等口口声声‘库空如洗‘民力已疲之臣工，其家私府库之银，究从何来？纵朝廷俸禄优渥，恐亦难积此金山银海罢？”
    nbsp言毕，魏嬿婉螓首低垂，状极恭顺：“臣妾妄测圣意，罪该万死。唯见圣心忧劳，国用艰难，一时昏聩，竟作此糊涂想头。祖宗成法森严，封疆重臣皆系股肱，受恩深重，当不至若此。想是臣妾多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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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皇上眉间阴翳更深，叹道：“你所言，句句锥心。朕又岂不知蠹虫之害？然这贪墨之事，盘根错节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纵使费尽周折抄没一二家，所得银钱，转眼间便被那些大臣以‘赈灾‘河工‘军需之名，七拐八绕地奏请拨了出去，倒像是填了无底洞！窟窿未见小，反惹得朝野议论纷纷，道朕刻薄寡恩……此等积弊，如沉疴痼疾，欲补何易！”
    nbsp魏嬿婉眸光微闪：“圣心焦灼，臣妾看在眼里，痛在心头。国事维艰至此，臣妾等后宫妇人，虽不能为皇上分忧于朝堂，然衣食住行皆仰赖天恩，岂能坐视？皇后娘娘素来崇尚节俭，懿德昭彰，只是娘娘心慈，不肯委屈了我们这些妃嫔，日常赏赐、份例，皆处处周全体面，唯恐失了皇家富贵气象。”
    nbsp“而臣妾窃以为，这‘富贵气象，终是虚的。‘国安二字，才是真正的‘荣华富贵根基。为皇上分忧解劳，才是臣妾等本分。臣妾不敢妄言让六宫皆效仿寒素，徒惹非议。只愿以身作则，将臣妾这两年来所得圣上恩赏、皇后娘娘及各宫娘娘所赐金珠玉帛，悉数捐出，充作国用。虽不过是杯水车薪，九牛一毛，然‘聚沙成塔，集腋成裘，‘涓埃虽微，终汇沧海不是？”
    nbsp皇上面露惊诧，断然道：“胡闹！你是朕的妃嫔，位份尊贵，体统岂可轻废？如此行事，成何体统！岂有让朕的爱妃自苦至此的道理？传扬出去，倒显得朕刻薄寡恩，连后宫妃嫔的体面都维持不了！此事断不可行！”
    nbsp魏嬿婉温婉一笑：“皇上疼惜臣妾，臣妾感激涕零。只是臣妾并非要自苦。臣妾常想，这女子妆奁之物，原不在多，只在几件可心合意，足矣。”nbsp她说着，抬起纤纤玉手，状似无意地轻轻拨弄了一下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，正将皇上的目光引向她发髻间一支辉映生姿的金簪。
    nbsp“譬如臣妾，最是心爱太后赏的这只冰种翡翠玉镯，温润内敛，时刻警醒臣妾要慈和安分。再有，便是这支簪子了……”她指尖虚虚拂过，带起一阵香风，“这是嘉妃娘娘恩典赏赐的，臣妾视若珍宝，便是皇上此刻开口要了去，臣妾…也定是舍不得割爱的呢。”
    nbsp皇上闻言，龙目微凝：“嗯？这支簪子……瞧着倒新鲜。其工之巧，其色之艳，瞧着倒非比寻常。不似内务府循例造办之物，亦非寻常年节贡品规制。嘉妃赏的？”
    nbsp魏嬿婉只作一团天真娇憨之气，纤指倏地揪住皇上龙袍袖口一角，轻轻曳了曳：“是呢！正是嘉妃娘娘的恩典。想是……娘娘从母家带入宫的体己珍藏罢？臣妾早年在嘉妃娘娘宫里当差伺候时，便常见娘娘妆匣里好些新奇珍玩，件件都令人大开眼界！最叫臣妾记忆犹新的，是娘娘暖阁里供着的那只朝鲜秘制釉里红梅瓶，一丝杂色也无，红得像凝固的鸽血宝石。连贞淑都赞叹，怕是内务府将库房底儿翻遍，也难觅出第二件品相相埒的来。当真是海内孤珍，寰宇罕有。”
    nbsp皇上遂抬手，以指腹轻抚其颊，话锋一转道：“罢了，你既这般心爱，朕岂肯夺你所好？”
    nbsp“你存了节俭的心，原是好的。只是万事须有个度，若俭省太过，反倒失了体统。就如皇后…岂非过犹不及？朕虽前朝冗务缠身，也断没有委屈了后宫的道理。若连你们这些常在眼前的也短了脂粉钗环、鲜果细点，倒叫朕于心何安？”
    nbsp“好了，莫再思量这些。传膳罢，朕今日倒有些胃口，你且陪朕用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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